1972年1月16日。長沙郊外的原野上寒氣逼人。長沙東郊5里,有一座馬鞍形土堆,號稱馬王堆。馬王堆漢墓發(fā)掘工地上熱火朝天。
馬王堆漢墓標識
馬王堆下面埋藏著漢代長沙國國王及達官貴人。漢初,劉邦對開國功臣大加封賞。公元前202年,劉邦封吳芮為長沙王,以原秦朝長沙郡建立長沙國。吳芮可不是等閑之輩,據說是吳王夫差的后人,秦時被封為番陽令。秦亡后,吳芮被項羽封為衡山王。項羽敗亡后,吳芮毅然歸順劉邦,成為西漢開國的元勛。長沙國丞相?a侯利倉跟隨吳芮南征北戰(zhàn),深得賞識。吳芮坐上長沙王的寶座僅僅5個多月就駕鶴西去,年僅40歲。利倉又輔佐吳芮的兒子成王吳臣、孫子哀王吳回治理長沙國。因此死后也葬在馬王堆。
考古工作者發(fā)掘的墓葬正是長沙國丞相利倉及其妻、兒之墓。當馬王堆1號漢墓發(fā)掘到16米深的時候,考古人員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,隨后傳出的消息震驚了全中國,震動了世界。墓內隨葬物品達3000余件,有一具埋存地下2100多年女尸仍未腐爛。由文物上的文字可辨出1號墓是利倉夫人辛追之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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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著,發(fā)掘了3號墓和2號墓,3號墓主為利倉之子,2號墓主即為?a侯利倉。
長沙馬王堆一號漢墓發(fā)掘簡報
考古人員高興地發(fā)現,在隨葬品中有3幅帛(絲織品)地圖,即長沙國南部地形圖、軍事布防圖(又稱駐軍圖)及城邑圖。據多方面考證,出土的帛地圖為西漢初期即公元前168年之前繪制。駐軍圖是一幅反映軍事指揮員戰(zhàn)斗部署和作戰(zhàn)意圖地圖,是迄今保存最早的軍事布防圖。
湘南地區(qū)處在南陲要沖,是西漢軍事防御的主要方向之一。秦代,秦始皇征服嶺南后,以軍事統領尉趙陀統治百越地區(qū)。秦亡后,趙陀自立為南越王,與漢朝廷分庭抗禮。長沙國隔五嶺與南越國為鄰,是阻擋南越國北犯的之一線。漢朝廷也把長沙國作為防御的屏障,而且把南越國劃歸長沙國的勢力范圍。《史記?高祖本紀》說:“以長沙、豫章、象郡、桂林、南海立番君(吳)芮為長沙王。”劉邦采用這種虛封土地的手法,一方面為南越王趙佗樹敵,同時借用長沙國來節(jié)制南越。
駐軍圖(局部)
長沙國北瀕漢水,南抵九嶷山,領域大致上包括當今湖南省的絕大部分,以及廣東、廣西、江西、湖北四省區(qū)的一小部分。而實際上,長沙國真正只擁有長沙一郡之地,實際人口只有幾十萬。長沙國在消滅異姓王的斗爭中如履薄冰,在南越的威脅下沒有安全感,正是這種危機感成為長沙國致力軍事測繪與加強整軍備戰(zhàn)的動力。從丞相利倉把軍用地圖作為隨葬品可知,長沙國把軍事斗爭準備作為施政的要務。駐軍圖則詳細描繪了長沙國東南地區(qū),此為防御南越國的戰(zhàn)略沖要之地,是長沙國設防的重點地區(qū)與主要方向。
駐軍圖
下面根據駐軍圖,講一個長沙國前線布防的故事:這一天,長沙國王詔令前線駐防的徐都尉、周都尉、司馬得軍前來述職,商議加強備戰(zhàn)事宜。
長沙國王說:“各位在前方駐防,勞苦功高。反叛的南越國時刻有北犯的可能,大家不可懈怠!我們長沙國的安危,依賴諸位效命了!”眾將稱諾。
作為百官之長的丞相利倉是國王籌劃軍事的首要輔佐。利倉首先站出來:“大王,目前設防的態(tài)勢是這樣的,都標繪在這幅地圖上。”利倉走到駐軍圖前,指著地圖解說駐防情況。
駐軍圖不大,長98厘米,寬78厘米,上方標有“南”字,左方標有“東”字。圖的主區(qū)是今湖南江華瑤族自治縣的瀟水流域,比例尺大致為1:8萬到1:10萬。駐軍圖用紅、藍、黑三色繪出自然地理、人文地理與軍事要素。防區(qū)界限、軍隊駐地、大本營、烽燧點、關隘、有軍事意義的村莊等,用醒目的紅色標繪;河流、人工池塘用蘭色表示;水壩和49個居民點用黑色表示。圖面色彩協調,清晰生動,把指揮員的作戰(zhàn)意圖,比如 *** 、設防重點、防御方向、友軍聯系等都標示得一清二楚。
駐軍圖(摹繪、局部)
利倉說:“南嶺東西橫亙,是南越北犯的天然障礙。湘江上游的瀟水一帶是軍事要沖地區(qū),是南來北往的咽喉通道,在這里進行了重點布防。在正面40千米、縱深50千米的區(qū)域內,依托3條山谷,進行了梯次配置。前后分為兩個梯隊,組成了兩條防線,扼守著咽喉道路和戰(zhàn)略要點。之一線的兵力是徐都尉的3支部隊,部署在和南越國交界的山脊的北側,大體呈東西方向一線配置。第二線兵力是周都尉的兩支部隊和徐都尉的一支部隊,部署在3條山谷里,距一線部隊約15千米到20千米不等。二線駐軍可以迅速機動,支援一線防守御敵。”
長沙國王認真聽著匯報,問:“大本營設在哪里?寡人要到前方慰勞將士!”
利倉指著地圖回答:“大本營在這里,防區(qū)的中央,處于4條河流的交匯處,距前沿陣地約30千米。指揮部可沿陀水、滿水、深水、智水等河流通向各營地,聯絡方便,指揮便利。大本營設在城堡里,后面是軍隊武器、糧草的集積地。另外,在大本營的左后方,配置有司馬得軍的兩支部隊作為預備隊,并與友軍桂陽軍靠攏。整個防區(qū)形成了縱深配置、彼此依托的整體。”
長沙國國王聽后大悅:“如此甚好!諸位將領要嚴守防區(qū),加強訓練,激勵士氣,一旦情況有變,我軍要越過南嶺,直取南越,奪得我長沙國應有的封疆。那時候,這幅駐軍圖就要大大改觀了。我們一定會飲馬珠江,舟出南海!徐都尉,兵下嶺南,你愿不愿意作先鋒?”
徐都尉高聲回答:“末將一定冒死前進!”
根據作者著《中國古代測繪史》《中國現存最早的軍事地圖――駐軍圖》(刊《現代軍事》)編輯,版權歸作者寓公劍所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