財聯社

　　對于62歲的庫克而言，蘋果MR的重要意義不言而喻。考慮到Apple Car現在連影子都沒有，這很有可能是他執掌蘋果生涯中發布的最后一款全新品類；正因如此，下個月的發布會要么成為載入庫克職業生涯的重大成就，或是再一次激發外界諸如“蘋果的成功全靠當年喬布斯指的路”等惡評。

　　更重要的是，雖然一眾AR/VR廠商正期盼蘋果再一次上演“iPhone時刻”，但圍繞著這款設備的質疑氣氛也從來沒有消散過。種種跡象顯示，即便在蘋果內部，對于這款新產品的擔憂和糾結并不比外面少。

　　內部預期一降再降

　　知名蘋果爆料大神、科技記者馬克·古爾曼在周四的文章中，揭露了蘋果MR設備出爐背后的一系列故事。

　　知情人士透露，庫克即將展示的這款設備，內部的開發流程超過7年，開發預算能達到10億美元/年。最初蘋果想打造一款AR眼鏡，但在技術限制、市場需求和內部分歧作用下，逐漸變成市面上現有設備的模樣。

　　蘋果之所以愿意砸錢做這件事情，是因為看好用戶最終會“全天候佩戴頭顯設備”，去做一系列現在通過iPhone、Mac電腦完成的日常任務，例如即時通訊、打電話、瀏覽網頁、發郵件等。

　　當然，蘋果也很清楚，馬上要發布的這款設備并不能立馬替代iPhone。內部的預期是隨著功能的不斷完善，以及后續版本降低售價，MR設備的銷售額最終能向iPad或Apple Watch看齊，大概等同于一年250億美元。對于之一代產品，蘋果最初的預期是上市頭一年賣出300萬套，隨后下降至100萬，最新的數據是90萬。

　　銷售預期的下降也與定價策略有關，蘋果曾一度考慮“賠錢賣產品”，但最后還是將定價放在剛剛夠覆蓋成本的位置——3000美元。更重要的是一些產品也未能達到公司最初的預期，例如作為外部Mac的顯示設備、多人視頻通話功能等。

　　同時蘋果也未能解決其他頭戴式設備廠商遇到的問題。蘋果曾希望將電池集成在設備中，但為了減輕重量和防止設備過熱，最終選擇了非常“不蘋果”的設計：將電池組做成一個iPhone大小的設備，并通過電源線連接。

　　前蘋果市場部門高管、獨立分析師Michael Gartenberg對媒體表示，他認為這款產品可能是“科技史上的更大的失敗之一”，一方面是因為混合顯示設備缺乏真正的市場，而Magic Leap、微軟HoloLens等在市場上的表現也不是很好。Gartenberg說道，他懷疑這個東西在蘋果內部也面臨很大壓力。

　　開發過程曲折艱辛

　　知情人士透露，蘋果大概是在2015年前后考慮開始切入虛擬現實賽道。一開始庫克本人更傾向于輕便的AR眼鏡。他曾在2016年公開講過：“很少有人會認為被封閉在某種事物中是可以接受的，因為我們本質上都是社會人。”

　　話雖如此，庫克自始至終都沒有深度干預過這款產品的設計和開發，作為供應鏈出身的CEO，他一直對產品開發保持著距離。一名知情人士表示，庫克最接近產品開發的流程就是看樣機演示，即便如此他也不是那種指示“應該做X而不是Y”的人。與高度在意細節的喬布斯不同，庫克的風格堪稱完全相反。

　　對于這樣一個每年花費至少10億美元，上千名工程師日以繼夜忙碌的項目而言，CEO完全不關心也引發內部對項目缺乏足夠資源的擔憂，特別是在進度慢于預期，項目方向又被大幅度調整的背景下。一名曾在MR項目上工作的工程師抱怨道：“蒂姆根本就沒有在這個項目上發揮自己的作用，這讓人們感到沮喪。”

　　除了庫克以外，蘋果的其他高管對這個項目也頗為冷淡。負責軟件工程的高級副總裁克雷格·費德里吉也對MR項目保持距離，并且看上去有點“警惕”；而負責硬件技術的高級副總裁約翰尼·斯魯吉更是在內部質疑過這個項目，并將其稱為“科學項目”。斯魯吉也在內部警告稱，為MR設備打造高性能芯片，可能會影響iPhone芯片的開發，而手機顯然能帶來更多收入。

　　即便對于分管這攤事情的高管們而言，開發的過程也是一波三折。

　　立項之初，時任蘋果硬件副總裁丹·里喬找來了杜比實驗室的CTO麥克·洛克威爾組建團隊開發這個項目。此時蘋果的首席設計師喬納森·埃維也在Apple Watch發布后尋找新的項目，恰好也看中了頭戴設備市場。

　　很快，洛克威爾團隊和埃維團隊便在路線上起了沖突。硬件團隊想要一款能顯示超一流視頻內容的設備，因此需要一款Mac mini大小的基站提供算力。而埃維團隊則希望設備“越輕便越好”，并質疑硬件團隊想要做一款將人與人之間隔離開來的產品，這個想法也與庫克不謀而合。最終，埃維的意見得到蘋果管理層的支持。

　　所以，為了滿足管理層“保持人際交往”的要求，蘋果最初的樣機N301包含了一塊朝外的顯示屏，顯示佩戴者的眼球運動和面部表情。但工程師們很快就意識到了問題，為了避免過熱問題，他們需要開發一款性能與iPhone媲美，但能耗只有十分之一的AR產品。

　　在2019年底的全員會議上，雖然硬件團隊在AR眼鏡方面幾乎沒有進展，但洛克威爾依然向幾百名同事表示，等到頭戴式設備推出后，一年內老板們想要的AR眼鏡就能開賣。雖然硬件團隊繼續推出樣機（以爭取資源），但爭取到的資源只有10%投向了AR眼鏡。工程師們也在內部嘲諷道，繼續開發AR眼鏡只是為了哄庫克開心。

　　據參與項目的人士表示，直到今年初，蘋果最終決定暫停開發“代替iPhone的輕便AR眼鏡”，并預判公司至少要到4年后才有機會推出類似的產品。同時從3月開始，蘋果的100名高管開始深度評測MR眼鏡，并決定在年內上市。

　　從某種角度來看，蘋果只是走過了一條其他廠商都經歷過的道路：一開始產品經理幻想著做出一臺佩戴舒適、算力強大，外觀精美（至少不像一臺糊在臉上的電腦）的設備，工程師們也認為縮小元器件的難度并不大。但最終一系列關鍵問題和挑戰并沒有得到解決，大家只能尋找最有可能的妥協方案。

　　蘋果內部眼下也存在一個開放性問題：用戶拿到這款設備，到底會拿來干什么。蘋果公司內部的演示文件顯示，人們可能會在派對上佩戴這款設備，并通過外部設備與其他人互動。公司已經與軟件開發商和內容供應商有所接觸，確保發行時有內容可以使用。

　　很顯然，庫克下個月在舞臺上顯然不會說“這個產品不是我想要的”。但根據一名知情人士表示，有東西可以拿出來賣也是找到有效方案的途徑。

　　這名人士說道：“你得先登上一個灘頭，然后再改進它”。